「小琪!等等我!」
冷冽的冬天,依然有人在雪地上嬉鬧,或森林間穿梭著。幾名孩子靠在窗旁,帶著羨慕的眼神看去,恨不得能去參予一腳。
不過有一名年約十五歲的男孩此時正倚著書桌,對於外面的鬧聲聽而不聞。他只是專心的看著自己的書,彷彿進入自己的世界。
「今日的功課作完了嗎?」
一名身材高挑的女人走到男孩面前,她有著犀利的眼神與深刻的五官,那挺拔的身姿,一看就使人聯想到騎士。
「是的,母親。」
男孩恭敬的回答,他抬起頭,長相與女人極度相似。
「那就出去外面,不要老是待在家裡。」
嚴厲的語氣,像是在培訓一名騎士。角落擺著一把練習用的木劍,似乎真是如此?
「好的,母親。不過請先讓我看完基礎治癒術。」
「治癒術?」女人皺起眉,「學治癒術有什麼用?你的體質只能學光魔法,可別像你父親一樣,成為一個弱者。」
「…是。」對於女人的不屑,男孩顯得很失落。但他仍乖乖的闔上書本,黯然的走出家門。
目送男孩遠去,女人這才放下方才板起的臉孔。
「但願不會跟你父親一樣的下場…」
她緩緩的拿起一張照片,柔和的話語透露著一點哀傷。
「以後想當什麼呢?」
一個穿著魔法師袍子的男人,摟著自己十歲的兒子問。
「我要跟爸爸一樣,當個治癒師!」
孩子興奮且迅速的回答,眼中綻放著光芒…
「你看!那個傢伙來了!」不知是哪個孩子先出聲,男孩瞬時成為眾人目光的焦點。
「他?他不是很久沒跟我們一起玩了嗎?」一個女孩問,「他來做什麼?」
「芙,別這麼說…」另一個看起來稍為年長些的女孩趕緊制止,「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爸爸…」
「反正他老爸都死那麼久了!總不能一直耍自閉吧?枉費他長的那麼帥耶…」
那刺耳的話語,毫不留情的灌入男孩的耳中。
他抿了抿嘴唇,若是以前,他早就衝上前去與那個說話的傢伙打上一架,然後再被上前幫助的大男生揍個鼻青臉腫。
男孩無聲無息的步入森林,試圖掃開方才的煩悶。
「你要當治癒師?」
女人端莊的走了過來,臉上的神情,依舊是拘謹。
男孩轉過頭,直視著他的母親。
「嘻…當然!」
一大一小同時對女人露出燦爛的笑臉,不久,女人也不住輕聲的笑了。
男孩不經意的走進一條他以前從未走過的窄路,據說那裡面有可怕的生物住在裡面。
「爸,為什麼媽媽要當騎士?」
儘管再三被母親糾正,男孩只要在女人離去後又會這般親密的叫著。
只是他不太了解,為何母親要選擇這種累人的職業?
在他的印象中,那是男人的事,大部分的女人都是當魔法師,還是輔助型的那種,不必上戰場,只要在後方、或是事後幫那些戰士、騎士做點療傷、補助。
曾經有一次,母親受了重傷,父親正好不在。
「沒想到你也會受傷啊!」
一名女治癒師在經過母親身旁時嘲弄的說,大部分的人都去治療那些傷勢比較輕、長相俊秀的男騎士。
母親的左眼因急救過晚而廢了。
從那天起,他就發誓,要做個真正的治癒師。
「嗚──!」
哀鳴聲?男孩這才意識到自己走進了平常人絕對不會進入的地方。
先前的路徑此時早已消失不見,久未人經更是雜草叢生。
簡單來說,就是他迷路了。
「嗚──!」
男孩豎起耳朵,這回他聽的更清楚了,是野獸的悲鳴。
男孩朝聲音的來源奔去,對他來說,那就是一條命。
「這是…?」
一隻他只在書上看過的神聖珍獸。
「騎士是為了保護其他人而存在的。」女人很自豪的對兒子說。
雖然因為男女先天上的差異,母親在村子裡並不是最強,但以同輩來說,她的確是。
「那麼,治癒師就是為了治療所有人,包括騎士囉?」男人笑嘻嘻的說。
「治癒師還不是要給騎士保護…」女人迅速的給男人一個回禮。
「忍一下,不要動喔…」
這隻珍獸被不明短刃砍傷了後腿,攤在地上不能行走。
比較令男孩注意的是,擁有純粹光明的珍獸,怎會因為這傷就無法移動?於是他仔細觀察傷口。
肌肉有明顯的拉傷,週遭的血跡還未全乾。
「爸,為什麼我從沒聽媽媽叫過我的名字?」
男孩一直對這件事很疑惑,每個父母不都會叫自己孩子的名字嗎?還是母親…不愛他?
「有嗎?在你還沒有記億前,她可是成天在念你的名字呢…」
「是嗎…」
那為什麼現在不叫了?
「好了,現在已經沒事了。」
男孩拍拍珍獸的背,時候不早,趴在地上找自己的腳印總摸的回去吧?
他轉過身,沒注意到珍獸一直望著他。
在珍獸的認知裡,人類是種十分可恨的生物,只要見到漂亮的、稀有的,或是…甚至只要還算好看,人類就有各種理由抓去變賣。
這個人類孩子…好像不是這樣?
只可惜…
「為什麼母親都不叫我的名字?」
男孩知道,母親是不說謊的,可是有些事情你不問,她也不會特地告訴你。當然,這也跟母親對那件事的看法有關。若不是因為這個疑或實在太大,男孩也不會發問。
「…因為那個名字與你不合。」
於是男孩開始去尋找那個名字的意思。在找到的那刻,他很驚訝。
那個意思是…
這讓他想起他母親的名字──Joan。
「咦?你怎麼還在這?」
男孩聽到腳步聲後回過頭,納悶那隻珍獸怎麼跟在他後面?
珍獸猛然一躍,藉由與男孩的肢體接觸傳達訊息──
The killer is finding Diana.
殺手正在尋找黛安娜?
黛安娜,是月之女神、女狩獵家、獨身主義的女性和…女騎士?
男孩瞬間臉色一變,此時他已經回到窄路,他想也不想,就衝了出去。
十二歲生日那天,男孩起的特別早,他知道母親平時雖然嚴苛,今天也會放柔些。父親更是會準備一份精美的禮物作為慶祝。
男孩踏起輕快的步伐下樓。
可是迎接他的是,一個倒在血泊中的父親。
母親緊抱著父親,她面無表情,但是嘴唇咬的死緊,臉上還依稀可見兩道淚痕。
那是他第一次見到母親流淚。
「爸爸…」
男孩站在原地,瞪大著眼睛喃喃自語。
父親,死於一把短刃。
「母親…」在處理好父親的遺體後,男孩抬起頭,母親,是他唯一的親人了。
「什麼事?」
「父親…為什麼會死?」
「…因為他沒有力量。」
沒有力量,就不會有自保能力。
但似乎…還少了點什麼?
一名黑衣男子站在母親的面前,他手上拿著一把染血的短刃。
那殺手偷襲成功,母親慣用的右手無力的垂在身旁,只能以較不靈活的左手持劍。
「真是難纏啊…怪不得會有人請我來殺你呢!」
殺手舔舔嘴,雖說他對這名獵物很感興趣,可是他可沒那麼多時間陪一個女人慢慢耗!
「母親!!!」
曾經有人以為,自從男孩失去了父親後,就成了個淡漠的孩子。
然而並非如此,他每天都會去清理父親的墳墓。
他每天都會讀一遍父親給他有關於治癒術的筆記。
每天都要看一眼父親的相片、回憶父親曾說過的話…
還有父親的死…
他,不想要再失去…深愛他的親人。
「混蛋!回來做什麼!」
母親擋下一次襲擊,奔到男孩身旁。
「兒子嗎?擔心什麼呢…我對於不在名單上的人沒興趣。」
母親身上有著數不輕的深淺傷痕,鮮血彷彿無止盡的流出,敗北只是早晚的事。
若是父親還在的話,只要給他抓到一個空檔,局勢整個就會扭轉了…
「呿!殺手都是不擇手段的傢伙!」
她突然伸出手,往男孩的後頸敲下,且迅速的往窗外扔去。
「這個嘛…只要價碼夠高,利用幾個人是值得的,不過我不會殺了他們,還要處理他們的屍體多麻煩?」
在意識消失前,男孩還聽見母親的最後一句話──
「蘭,好好活著。」
寂靜到嚇人的房子,只有一名躺在血泊中的女騎士,和一位抱著女騎士默默流淚的男孩。
還有那名殺手特意留下的兩張紙。
Sage,職業是高階治癒師,反對大舉開發森林,等級為麻煩。
Joan,職業是銀紋騎士,強力巡查人口販子,等級為棘手。
「要一起來嗎?」
男孩這麼問珍獸。
只有戰力,無法拯救即死之人。
只有療力,無法協助遭襲之人。
那麼我選擇…
「導師,這是今年入學騎士院的名單資料,那名最佳新人也帶來了,在門外。」
「好的,你可以離開了。」
阿卡蘭學院的騎士院導師,隨手拿起一疊資料,找出那新人的基本資訊。
「還不進來?」
聽到導師的命令,一名褐髮藍眼,年約十七歲的少年這才緩緩步入室內。
「基本能力測驗…只比第二名高了一點點啊…」
他揚起眉,看來這屆也沒什麼特別出眾的新人啊…
「你決定選修穩扎穩打的光明屬性?」
這名少年看起來很沉穩,但是體格並沒有特別的結實,倒是治癒術那項拿了一個高分。
「是的。」
「你光魔法學幾年了?」
「十年左右。」
那怎麼不去念魔法學院當個治癒師?導師懶散的想。
「劍術呢?」
「嚴格說起來是兩年。」
兩年?不就等於最近才學?乾脆去做魔法師不是比較好嗎?等等…!
他又拿起資料仔細審閱,這是僅兩年就有的成績?
是天才…
「闇屬性比光屬性的戰力還要更強大,」導師的語氣轉為莊重,「你選擇當光明騎士的原因是什麼?」
少年對他露出一抹淺淺的微笑。
「為了保護更多的人。」
我以第一武士──蘭斯洛特之名發誓,盡我所能,守護更多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