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亡者的回憶,恐怕沒有甚麼後果要擔當的,於是可能是最為老實的

不過,在述說回憶的時候,自然會有悔恨的可能性

於是,部分當初沒抓緊的細節,極有可能在回憶中猛然想起

早知如此

所以這位亡者所描述的,大概是主角最平凡的一面

並且回顧自己,情緒上也不會有那麼多起伏的

或許還會欺騙自己。

(同時本篇恐怕是所有章節中最沉悶的XD)

 

 

 

03 亡者──他篇

 

被稱為零的朋友的死前回憶

 

我是在十四歲的時候見到他的,那時離我來到夫人的宅邸已經過了一年。

被送來這裏的孩子發瘋是遲早的事情,特別是當室友開始出現症狀時,另一個人也很難不受影響。

於是我接下了指導新生的工作,新來的男孩即便有些古怪,頂多來自出身背景因素,不是狂人。

這個屋子除了我們及下人以外,多半都服侍夫人數年,也不算正常。

我們都知道,唯有跟正常人在一起,才能維持理性。

但是其他人終究會開始不正常,很多人在被夫人徵召的第一個晚上就臉色發白了,那時候就是他升格為舊生,和其他人一起住的時候了。

然後我會去迎接下一個男孩,下一個正常人。

 

在這裡的我們隱隱被看管的嚴,又早無依無靠,逃出去也是死路一條。

除非撐過十六歲……夫人喜歡年幼的男孩子,如果超過十六歲,聽說就可以得到一筆遣資費,並且自由了。

只是我是否能撐到那時候還不發狂呢?這我就不肯定了。

 

第一次見到零的時候,我還以為他已經被夫人關照過了,不然怎會斷了一隻手呢?然後我才發現他臉上纏著繃帶,夫人從不弄傷臉的,看來是這孩子背景本身坎坷了。

他的左手有整齊的手術後切口,臉上的繃帶還滲著血。我記得管家特別說過,他才到達這裏不到兩小時。那麼,他現在之所以清醒,大概是夫人惡趣味的禁止使用麻醉劑了。

痛嗎?我忍不住問。

「是有點痛,他們把化膿的部分重新鋸掉了……加上縫線大概花了一小時吧?」

他撫摸臉上的繃帶,隔著布料透出縫線的痕跡,似乎橫跨了整張臉。

見他說得輕鬆,但臉色蒼白,我壓抑自己去想像那樣的手術是怎樣痛苦的心情,思考該如何應答。

「該怎麼稱呼你呢,先生?」

突然話鋒一轉,他問。

啊……叫我大哥就好,我沒那麼老呢。

「大哥,請問你知道要怎麼笑嗎?」

笑?微笑嗎?

「我不知道要怎麼笑,剛剛有笑出來,可是想不起感覺。」

此時我才仔細觀察他的臉,平靜的臉上有些許僵硬。

會來到這裏的孩子,有一點古怪都還算正常,我想他以前一定過得很痛苦吧?聽管家說他是少數自願過來的孩子。

於是我露出溫和的微笑,告訴他,多想些曾經開心的事情,自然而然就會笑出來了。

我看他對這個回答感到困惑,嘴裡喃喃開心的事,眉頭卻皺的死緊。

啊……一時想不起來也沒關係,幻想做夢也是很開心的。

「用想像的嗎?」

這次他似乎聽明白了,只是頓了會兒,笑容漸漸從臉上扯了出來。

是的,那個笑容看起來就像是扯出來的,很不自然,過大的幅度好像是要裂開一樣。

好像笑得太誇張了啊……我試著用平靜的口吻說。

然後他看向鏡子,調整自己的笑容。

最後他擺出一抹意味深長的淺笑,笑得很漂亮,卻更讓我覺得毛骨悚然。

那是夫人的笑容……對了!這孩子並不會笑,可能是模仿了夫人的笑容吧?

於是我又教了他一個溫和有禮的笑法,我想這很適合他。

不過,他剛才到底是為什麼而笑呢?

 

那孩子學習得很快,不出三個月儼然已經是個小紳士了。

雖然他有點孤僻,很喜歡獨處,但是在談天時臉上的微笑很讓人自在。

有雙重人格的傾向沒甚麼,在這個宅邸很常見,我在別人眼中可是個陽光爽朗的大哥哥呢!

只是今晚我恐怕要迎接他的第三人格了,多虧他帶傷,夫人竟然等到今天才召見他(或許,是因為第一天治療時就玩夠了)

可惜,好不容易才有個正常的生活,馬上就要回歸地獄去了。

我待在房間裡等他回來,一個八歲孩子的承受力麼……這時候獨自一人是很危險的。即便今天過後,他的新生修業就過去了,我還是決定盡自己身為指導者的義務。

深夜他才被夫人釋放,步履蹣跚的回到寢室,整個人直接跌到床上。

還好吧?

如果他吐了也我不意外,我想,不過最好還是別這麼做的好。

「……我沒事,只是累了。」

他的反應出奇的冷靜。

「呵……夫人幫我療傷那次果然只能算見面禮啊。」

他按著被截肢的部位說,我才想到,其實他在第一天就已經見識過地獄了。

「對了,你不是說有甚麼話要跟我說嗎?」

啊……沒有,你還沒經歷到最後一件事呢。

那就是開始發瘋的徵兆。

我想,暫時還不要請他搬出去了,能夠長期跟同一個正常人說話比不斷看其他人慢慢發瘋來的好。

那時的我以為,我看到了一點希望。

 

 

然後就這樣過了兩年,我終於滿十六歲,就快要可以離開了。

這讓我相當雀躍,至於零──這是夫人賜給他的名字──他必須去另外找室友了。

雖然有些對不起他,我就要解脫了,但是他還要再撐個六年呢!說來他真的很不可思議,並不是每次從夫人那回來都鐵青的臉,有時還能一派輕鬆的跟我一起吃晚餐。我想他一定出現了第三個人格,用來應付夫人的。不過零的沉默人格似乎也逐漸消失了,他現在對我也是談笑風生,也就是他的第二人格,幾乎再也沒見過他陰沉的模樣。

像現在他就邀請我去庭院逛逛……雖然說庭院裡可能又掛了幾個新的死者,稍微透氣一下也是不錯的,反正這種景象恐怕以後也是見不著了。

 

結果意外的,今天庭院還沒有屍體,但是我們遇到兩個瀕臨崩潰的男孩。

他們在院中尖叫、互毆著,草地已沾染了些許的血跡。

這是比較少見的情況,一般說來,這種爆發性的抓狂,可能在跟夫人會時或是離開房間時就該爆發出來並且被收拾了,怎麼會跑到院子裡來呢?

「十分鐘後見。」

突然零拍著我的肩膀,指了指不遠處的樹下,要我在那兒等著。

接著他引導兩個男孩進入某個攝影機拍不到的死角……是否不要緊呢?那兩個男孩都是1314歲的年紀,比零還要高上一個頭,更何況零還少一隻手呢?

我站在原地,聽他們的叫喊聲,不知是否該離開這裡。

再怎麼說,我也比零大上六歲。

 

我的猶豫就這樣讓時間流過,大概四分鐘後,兩個男孩的叫聲嘎然停止。

到底出了甚麼事呢?如果我當時沒有好奇走過去的話,或許現在已經嘗到自由的滋味了吧。

我看到零正在挖土,而那兩個男孩倒在地上,一動也不動。

「哎?不是說過十分鐘後見嗎?這點時間來不及埋好呢!」他微笑的說著。

你把他們給……殺了?

「不,我只是麻醉他們而已。」他聳肩,然後又補了一句,「讓夫人的庭院染血太對不起夫人了。」

雖然看慣了自殺,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殺人……不,更準確來說是活埋。

我猜零從我的眼中讀出了恐懼,他停下手邊的動作,直直的盯著我瞧。

「真是可惜,你好像就快要可以解脫了吧?」

霎時他的笑容消失了,回到最初的沉默模樣。

「可不能就這樣放你出去啊……」

突然我感到一陣呼吸困難,揪著自己的喉嚨跌坐到地上。

「……已經有效用了嗎?也對,畢竟這種麻藥你每天都在聞嘛。」

他低著頭說,散亂的髮絲遮住了他的神情。

「不過室友失蹤也不是件好事呢……」

說完他把我拖到附近一棵樹下,拿出一條繩子。

我猜那條繩子是某個下人事先準備的,很可惜現在院子裡並沒有任何我們以外的活人。

那時候的我大概非常驚慌,啊!好不容易撐到現在卻要命喪於此嗎?

可是我的意識已經因為缺氧模糊了,只能任由他將繩子從我的頸部穿過,然後漸漸離開地面。

「真是太遺憾了……」

死前我隱隱看見初次見面時他撕裂般恐怖笑臉。

「要多珍惜生命才是啊!不過已經太遲了.....

然後他低下頭,開始為我祈禱……

 

 

 

 

下一篇完結篇,亡者──她篇

附:

友人GESS(日)畫的鱷桑,我認為這相當符合青少年時期的鱷魚,所以就請他授權轉載了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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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wwcat123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2) 人氣()